26-30
……
*
龙涎香的香气无处不在,温甜而厚沉。
一室的富丽堂皇,彰顯着主人的尊贵与不凡。金玉生辉,锦绣成堆,宛如琼楼玉宇,雕梁画栋尽顯华光。
这样的富贵中,胡嬤嬤却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。
她望着難得歡喜的主子,还有主子身邊依偎着的少女,以及一进屋就收敛所有寒气的小主子,好似有那么一瞬间,往昔的温馨和美再次重现。
“二公子今日回的倒是早。”
不怪她有此一说,实在是大理寺事务繁忙,平日里裴郅能正常下值都是難得,更何况是提前归家。
芳宜郡主回过神来,也有些纳闷。
“郅儿,你可是有什么事?”
顧荃隐有猜测,暗道不会是因为知道自己登门造访,所以这位裴寺卿才放着手中的公务不做,急着赶回来的吧。
看来这人是把她
当贼防着了。
“今日難得有闲。”
这是裴郅的解释。
当然顧荃肯定是不会信的,总不好等别人来赶自己,立即弱弱地起身,“裴大人莫怪,是我冒昧叨扰郡主,我这就告辞。”
她作势要走时,被芳宜郡主按下。
“郅儿,祜娘一片拳拳之心,实在是難得,你看这孩子礼数多周到,竟是送了那么一大堆东西给我。”
裴郅看向一邊堆成小山的礼情,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。
“歡妹妹!”
外面传来一声高喊,胡嬤嬤顿时脸色一变,赶紧迎了出去。
“宋老夫人,您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,奴婢好去接您。”
顧荃心下了然,已经猜到来人是谁。
当年淮阳大长公主没看上一众京中世家子弟,而是嫁给自己身邊的侍卫。
那侍卫姓裴,名裴介。
裴介原是猎户人家的孩子,因打小习了一身好武艺,经过武举成为皇家侍卫,被分配到公主府当差。
他无父无母,早年受同村的堂伯关照长大,与堂伯家的堂兄关系极为親厚,而来人称呼芳宜郡主为妹妹,应该就是他堂兄的女儿。
裴氏紧紧抓着胡嬷嬷的手,一拍大腿,眼看着就要坐在地上,“老姐姐,我是真的没法子了!”
胡嬷嬷连说使不得,赶紧扶着她,“奴婢只是个下人,哪里当得起宋老夫人这一声老姐姐。”
不多会儿,几人进来。
裴氏体型有些肥硕,满面红光一脸的富态,唯独衣着实在是破旧。她身邊还跟着一位差不多衣着的少女,是她的孙女宋嵐儿。
她一眼看到裴郅也在,不大的眼睛里全是光,将自己的孙女一推,“郅儿也在啊,嵐儿,还不快叫表哥。”
宋嵐儿长相清秀皮肤白晳,并不像是穷困人家養出来的孩子,与自身有衣着打扮不太相符。她应有些不自在,羞愧于自己的寒酸,低头不安地缩着手,声音倒是脆甜,“嵐儿见过表哥。”
又向芳宜郡主行礼,“岚儿给姨祖母请安。”
抬头时看到顧荃,明顯被怔住。
裴氏亦是瞳孔一張一缩,眯着眼,“歡妹妹,这孩子是……”
芳宜郡主淡淡地道:“家中的小辈。”
顾荃适时给她们见礼,一应做派规规矩矩,不張扬也不怯场。
祖孙俩先前都像是受到什么威胁般,脸上挂着相。后听芳宜郡主说是家中的小辈,便以为是长庆侯府的姑娘,立馬觉得危机解除,面色好看了许多。
裴氏一个劲地给自己的孙女使眼色,宋岚儿才刚往裴郅那边挪了挪脚,便被芳宜郡主喊停。
“你们站着干嘛,还不快坐。”
祖孙俩在左边落座后,裴郅坐在右边。
明明最是寻常的举动,在芳宜郡主和胡嬷嬷看来却是异样。主仆二人下意识对了个眼,皆是对裴郅没走感到意外。
裴氏一声叹气,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,说自己儿子如何的辛苦,却努力付之东流,做什么都时运不济。
“歡妹妹啊,我命不好,生的儿子无用,旁人做营生,他也做营生。旁人能赚錢,他却老是亏本,若是他外祖父和父親还在,必是能教他一些本事,可怜他打小没了親爹,外祖父也没能看顾他长大……”
芳宜郡主脸色黯淡下来,神情有些伤感。
顾荃不用猜也知道,她应是以己度人,想到自己和自己丧父丧母的孙子裴郅。
“竖儿这次亏了多少?”
裴氏哭声一停,眼泪巴巴地看过来,似是有些难以启齿,伸出一只手来。
顾荃原以为是五千两,没想到裴氏一張口,吐出三个字,“五万两。”
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,哪怕是自己从小不差錢,听到这个数都难免“咯噔”一下。
芳宜郡主皱着眉头,表情明显有几分为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