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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帷帽的尊贵少女,语气恭谨至极。

  “你可认识?”

  这牙人在牙行里做了很多年,认识许多达官显贵,可却摇头道:“没见过,而且……”那牙人顿了顿,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,零零散散,凑到一千两,不似大富大贵之家的出手。

  苏甄儿沉思片刻,道:“也是一片善心。”

  对此,苏甄儿并未多想,她结束此次拍卖,回到苏府,径直去往主屋。

  屋内烧着炭盆,帘子撩开一条窄窄的缝。整间屋子里飘散着极其浓郁的药香味,苦涩到呼吸的时候能蔓延进每一寸肌肤里。

  苏甄儿轻车熟路的来到梁氏床边,先将花瓶内的梅花换了,然后才坐下来。

  梁氏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,身形瘦削至极。

  她听到身边动静,缓慢睁开眼,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,“甄姐儿。”

  苏甄儿点了点头,握住梁氏的手,“母亲,是我。”

  梁氏叹息一声,“今日的药太苦了。”

  “我让人给母亲做的蜜饯,母亲没尝尝?”

  “尝了,好吃。”

  两人说了一会儿话,梁氏就累了。

  苏甄儿轻轻放下床帐,一个人慢慢退出去。

  梁氏的身体越发不好,大周乱局已至,父兄的消息越来越少,苏甄儿这几日总觉得心慌至极。

  倒春寒的天气马上就要过去了,梁氏的身体突然好转起来。

  苏甄儿喜不自胜,觉得母亲随这春日一般,焕发出了生机。

  梁氏坐在梳妆台前梳发,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扮自己了。

  天气依旧很冷,她穿上春日衣物,坐在院中晒了一会儿日头,然后又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小菜,跟苏甄儿和奇哥儿一起吃。

  梁氏自吃药开始,就没有用过这么多饭。

  她吃了一碗珍珠米,放下筷子,安静地看着苏甄儿和奇哥儿。

  三人用完饭,梁氏又找苏甄儿的奶母说了话。

  夜已至,奶母推门而出,站在屋前久久没有离开。

  屋内的灯亮了一会,随后熄灭。

  翌日,苏甄儿尚在睡梦之中,便听绿眉唤她,“小姐,夫人……去了。”-

  跟苏甄儿想象中的不同,梁氏去的很安静。

  她躺在那里,妆容精致,看起来不像是去世了,反而像是安静的睡着了。

  这是苏甄儿第一次看到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。

  她不害怕。

  她知道那是她的母亲。

  崩溃来的比她想象中迟。

  “不要带奇哥儿过来。”

  这是苏甄儿进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。

  绿眉点头,流着泪奔出主屋去照料奇哥儿。

  奶母站在床边,颤抖着手将手里的书信交给苏甄儿。

  这是梁氏昨夜写下的遗书。

  不外乎都是母亲关心孩子的话,天冷添衣,不可贪凉,照顾好自己。

  最后是梁氏要告诉苏甄儿的话,她似乎预见了什么,笔尖颤抖,湿了纸页,“甄姐儿,奇哥儿,命运袭来时,我们避无可避,能改变的只有自己。

  我知道,我们甄姐儿是个坚强的孩子。

  我与旧事归于尽,来年依旧迎花开。”

  “小姐……”苏甄儿听到奶母的声音,她抬眸,模糊间看到奶母担忧的面庞,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,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
  “我还以为,母亲要好了……”-

  母亲的丧礼办的很简单,父兄连夜赶回,风尘仆仆,甚至身上还带着伤。

  外面很乱,尖锐的丧乐萦绕在公府之内,唱了三日。

  苏甄儿身穿丧服,呆呆坐在檐下,听着父兄安排琐碎之事。

  苏承煦偏头,注意到苏甄儿,他走过来,轻轻摸了摸她的脸,“母亲走的很安详,没有受苦。”

  苏甄儿低头,闷声不语。

  苏承煦又道:“甄甄,我跟父亲明日就走了。”

  苏甄儿猛地一下抬起头,双眸肿得核桃一般。

  她死死拽住苏承煦的衣角,“不能不走吗?”

  她害怕。

  院子好大,空落落的。

  “我们甄姐儿长大了,都定亲的人了,怎么还跟哥哥撒娇?”

  “哥哥答应你,打完仗就回来了。”

  “那你一定要回来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-

  苏承煦给苏甄儿留下一匹马,说这是补给她的生辰礼,而那枚钥匙苏甄儿也没有还给他,只是安静的在她的妆奁盒子里放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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