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杀手误闯书法班

个扭曲的、沾满墨汁的白色大粽子,倒在地上,徒劳地蠕动着,只能发出“呜呜”的闷哼。

  “哐当!” 书斋的木门被猛地推开。两名穿着藏蓝色制服的民警冲了进来,神色紧张,手中紧握着警棍。

  “警察!不许动!怎么回事?” 为首的警察厉声喝道,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的书斋——打翻的砚台、泼洒的墨汁、歪倒的椅子、地上被捆成粽子还在扭动的人影、以及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。

  孩子们看到警察,像是看到了主心骨,哇地一声哭出来的也有,指着地上的人结结巴巴告状的也有:“警察叔叔!坏人!他拿刀砍老师!”“老师把他捆起来了!”“老师好厉害!”

  苏明远早已松开了手,退开两步,整了整自己那件在刚才搏斗中被扯得有些凌乱的青布长衫。他对着冲进来的警察,微微颔首,神色平静,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灰尘:

  “有劳二位差官。此人持凶器擅闯书斋,意图行凶,已被在下制服。凶器在地,人证俱在。” 他的语调带着一种古雅的客气,与这现代化的场面形成了奇异的反差。

  警察看着地上那捆得极其专业、还在徒劳挣扎的“粽子”,又看看那把刀,再看看苏明远一身书卷气、除了额角有点汗珠、气息略急外几乎毫发无伤的样子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愕。他们迅速上前,一人警戒,一人麻利地掏出手铐,给那灰衣男人又加了一道现代科技的“保险”。

  “苏老师是吧?您……您没事吧?” 为首的警察确认控制住局面后,看向苏明远,语气客气了许多,带着明显的关切和敬佩。

  “无妨。” 苏明远淡淡应道,目光转向那群惊魂未定的孩子们,语气温和下来,“只是惊扰了蒙童课业,实属不该。”

  孩子们在警察的安抚和苏明远的平静感染下,渐渐安静下来,只是还挤在一起,心有余悸地看着被警察拖走的灰衣男人。那男人被架起来,满脸墨汁,狼狈不堪,经过苏明远身边时,那双被墨糊住的眼睛,透过墨污,死死地、怨毒地剜了他一眼。

  苏明远面无表情,视若无睹。

  警察带走了杀手,带走了证物,也带走了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证词。书斋里终于恢复了平静,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墨腥味。孩子们被随后赶来的家长心肝宝贝地接走了,临走时看向苏明远的眼神,都充满了后怕和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。

  喧嚣散尽。

  苏明远独自一人站在书斋中央。午后的阳光已经西斜,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长长的、寂寥的光影。他缓缓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。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。他低头,下意识地想去整理一下刚才搏斗中弄皱的袖口。

  手指触碰到左臂袖管时,动作猛地一顿。

  青布袖口靠近肘部的位置,一道寸许长的裂口,赫然在目!边缘的布料被整齐地割开,露出里面同样被划破的白色里衣。切口锐利、干净,显然是刚才那柄短刀留下的痕迹。只差毫厘,或许就能割破皮肉。

  苏明远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裂口。布料粗糙的触感摩擦着指腹。他沉默地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  过了许久,一丝极淡、极复杂的笑意,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攀上了他的嘴角。那笑意里,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有对刚才凶险搏斗的回味,但更多的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带着浓浓自嘲的苦涩。

  他抬起眼,望向窗外。巷子深处,警车早已消失不见,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车流声。

  “呵……”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,消散在弥漫着墨香的空气里。

  “庆朝的功夫招式……” 他喃喃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道袖口的裂痕,眼神飘得很远,仿佛穿透了时空,看到了那个曾经鲜衣怒马、仗剑天涯的状元郎身影,“……在这钢筋铁骨的新世界,终究……不如一声警笛,一根警棍,来得实在啊。”

  夕阳的金辉,透过窗棂,落在他青衫袖口那道醒目的裂痕上,像一道无法愈合的、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伤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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