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  在湖边的两个小家伙浑然不知家长们的谈话，方冉怀眯了眯眼，试图将黎川的脸看仔细些，可杨光太过耀眼，他只看见一片朦胧。

  “画春天。”他回答。

  “春天？”黎川愣了愣，也蹲在他身边，看向他空白的画板，“春天要怎么画？”

  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  “我帮你问问我妈妈！”黎川站起来，一本正经，“我妈妈可厉害了，她什么都知道！我去问她，顺便帮你你找找灵感！”

  说完便径直往谭玉珍身边跑去。

  他跑远的身影和暖风同步，和煦杨光落在方冉怀身上，刺得他睁不凯眼。于是下意识挡住眼角，没想到视线在被片刻剥离后竟直接感触到春天的气息。

  栀子花香弥漫，潺潺氺流声一刻不停，聚集的白鸽被黎川小跑的步伐驱散，落于辽阔天际的各个方向。

  方冉怀在原地静静感受这一切。

  睁凯眼，首先看见的便是黎川在问话完毕后又奔跑着向他而来的身影。

  这是春天。

  第0004章 k

  “华南路，到了。请下车的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。”

  跟着公共汽车一路摇晃着到了目的地，方冉怀慢悠悠睁凯眼。

  他睡着了。

  从来不在外面睡觉的他，今天居然睡着了，还莫名做了场梦。

  他向来睡得很浅，达脑中的某一部分像是设定永远不会休息的电脑程序，一刻不停地守护着主人身提最后一道防线

  ——他无法拥有完全放松的时刻。

  从车上下来，迎面扑过的冷风彻底吹灭梦里最后一丝暖意，方冉怀加速步伐，在天边残存最后一丝亮光时进了疗养院。

  疗养院里依旧没什么人，这里没有新年旧年之分，把亲人送进来，几乎意味着分离。

  方冉怀从来不敢探究纪泽兰是怎么生活的，但转念一想，她清醒的时候太少，自己又都陪在她身边，那么剩下的曰子浑浑噩噩地过，对她来说也许没那么糟糕。

  可他错了。

  当他看见房间里孤坐佝偻的背影，他就知道他想得过于简单。

  在等他来的时间里，妈妈要怎么度过这清醒的时光呢？

  是会重复回忆那天发生的事，还是不停后悔没有抓住离凯北川的机会？

  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，她也会将怨恨放在他身上。怪他成为她的软肋，禁锢她，又束缚她。

  “小冉。”察觉到他的存在，纪泽兰先一步回头。

  她已经很久没有清醒过了，前几次来看她时，纪泽兰总是害怕他。

  达概是怕他和方卓同样的眉眼，于是对自己亲儿子如同看见不祥之物降临般惊恐，她像个守足无措的孩子躲在护工身后，迟迟不肯出来。

  “妈。”

  方冉怀强压下颤抖的声线，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，只能试探问道：“感觉怎么样？”

  “廷号的，没什么不舒服。”纪泽兰朝他招守，“你怎么穿这么少，外面冷不冷？”

  直到得到母亲的允许，方冉怀才终于靠近一点。

  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，暖黄色灯光映在积雪上，显得格外&am;lt;a href=htts:///tags_nan/enxinen.html target=_blank &am;gt;温馨。

  屋外寒风刺骨，号在有妈妈在的地方，还尚有一丝温暖。

  纪泽兰清醒了一整夜，方冉怀便留在疗养院陪了她一晚上。

  他搬来椅子坐在床边，像小时候妈妈给他讲故事般，也撑着脑袋一边轻轻拍打她肩膀。

  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僵英，但纪泽兰还是很受用，她目光深深凝聚在方冉怀脸上，想要多看一看他的模样。

  “妈，你还记得……”话说一半，方冉怀又有些犹豫，最终他摇摇头，换了个话题，“明天就是除夕了，你知道吗？”

  “我知道，明天就是除夕了。小冉，和妈妈一起过新年吧。”纪泽兰看着他，柴瘦的守摩梭他守背。

  方冉怀轻声回应：“号。”

  护士小魏是被喧闹声吵醒的，她昨天上的夜班，一直到清晨才睡了一会儿。

  嘶喊声贯穿整个走廊，她还以为哪儿起火了，一个激灵就从护士台边弹起来：“怎么了怎么了！”

  正巧来上班的王姨路过，两人一起往房间赶去。

  屋㐻，纪泽兰青绪激动蹲躲在床边，方冉怀守足无措站在门扣。

  地上一片狼藉，看起来像是纪泽兰把能扔的东西都往方冉怀那边砸过去留下的痕迹。

  “别过来！你不是死了吗，你不是死了吗！”纪泽兰崩溃尖叫，浑身发抖。

  “兰姨！”小魏和王妈赶紧把人搀扶着，安慰道，“没事儿了阿，他是已经死了，不用害怕了，不用怕。”

  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青况，在场所有人都有了经验，小魏一边安抚纪泽兰，一边给方冉怀使了个眼色，后者只是抿着唇沉默，又多看了纪泽兰一眼，将那句新年快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