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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; 没等她说完,不远处传来高呼:“晏将军!晏将军!”

  程荀只好吞下自己未说出口的话,转头看向来人处。

  烟尘中奔来十数人,其中有不少程荀熟悉的面孔,皆是晏决明送来的护卫。令程荀意外的是跟在后头连声高呼那人,竟是紘城县令陈毅禾。

  陈毅禾身形笨重,马术却不见下乘,跟在高大健壮的护卫身后也只落下短短几十米。他驱使马儿穿过停在前头的一众护卫,艰难地挤到晏决明面前。

  晏决明面色冷然,肃然的目光划过一群垂首的护卫,最后才落到陈毅禾身上。

  陈毅禾仿若对他的不悦浑然不知,擦了擦头上的汗,喘着粗气道:“晏将军、程姑娘,没事就好。”

  他看了一圈地上两个人的尸体,问道:“这是那夜逃脱之人的同伙?”

  晏决明点点头,道:“区区两个小贼,怎么还劳烦陈大人跑一趟,是少亭的不是。”

  陈毅禾摆摆手,表情严正:“本就是下官之责,晏将军莫要客气。”

  说着,他犹豫少许,又问:“不知刚才离去之人是?”

  “路过之人罢了,不值一提。”晏决明轻描淡写道。

  程荀心中一跳,下意识转头看向晏决明。

  晏决明却并未看她,只是微微颔首,对陈毅禾道:“陈大人,这二人就有劳您带去县衙了。”

  陈毅禾似信非信地点点头,不再追问。又对程荀寒暄几句,待护卫下马抬起那两个胡人的尸体,众人返程。

  天色渐晚,天边夕阳只剩下一抹余晖,大漠上气温渐低。

  临走前,一个护卫递上来一件狐裘斗篷。晏决明接过斗篷,将程荀严严实实盖住,又小心的避开她脖颈处的伤口,将散落的长发拢到一侧,仔细挽起。

  二人贴得极近,昏暗的暮色下,宛若有情人耳鬓厮磨。

  护卫见状,连忙转身,拍了拍微红的脸,策马跟上众人。

  远远被落在后面的二人,心中却没有多少旖旎的心思。

  晏决明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侧颈,程荀垂眸看着他给斗篷系结的手,心中始终难安,不由得轻声道:“为什么将他放走了?”

  晏决明动作未停,系了个漂亮的结,又伸出手指,轻轻拭去她脖颈上的尘土。

  长满薄茧的指腹擦过敏感细嫩的皮肉,她不禁打了个颤。

  晏决明以为她冷,将她搂紧了些,低声道:“不碍事。回去再说。”

  说罢,马鞭一挥,白马带着二人,在苍茫的暮色里疾驰而去。

  待回到程荀家宅门口,太阳已彻底沉入大漠长河之中,深蓝的天幕上仅余下几颗稀疏的星子,凄然的月躲在云翳后,只隐隐露出些清浅的光。

  程荀疲乏至极,脖颈和后颈的疼痛却屡屡将她从睡梦边缘刺醒。她无力地倒在晏决明怀里,靠着他的胸膛支撑起身子,说话都提不起劲儿。

  走到门前,晏决明拉紧缰绳,打横抱起程荀,干脆利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,大步往屋子里走。

  陈毅禾在背后欲言又止,在旁等待许久的李显适时上前,恭敬有礼地请他先回县衙,一干事务等明日再说。

  陈毅禾心有不甘,可看着已然绝尘而去的晏决明,只能无奈地摇摇头,带着两个胡人的尸体,随护卫一同回县衙。

  那边,晏决明早已遣人找好大夫、备好药与热水。程荀晕晕乎乎坐到椅子里,还未睁眼,就被人哄着喝了碗热姜汤。

  又辣又热的甜水入肚,她终于恢复几分气力,安静坐在原地,看晏决明与大夫在旁忙碌。

  药粉洒在伤口处,程荀疼得直冒冷汗,一张脸煞白,却一声不吭。晏决明坐在一旁,在桌布下拉住她的手,任她指甲紧紧陷入自己的手心,几乎划出血痕。

  大夫仔细医治后,留下药方与一箩筐的叮嘱,晏决明脸色肃然地听着,一字一句记在纸上。

  将大夫送出房门,他又忙进忙出地倒热水、拧帕巾,小心地替她擦拭脸上、脖颈处、手上的尘土泥沙,将细小的伤口一一处理了。

  待到程荀换下脏污的衣裙,躺到床榻上,他才又轻叩门扉,问道:“阿荀,我能进来吗?”

  程荀心中一时想笑,在她身边当了一夜的“丫鬟”,有规矩没规矩的事儿都做了一堆,这会儿又讲究起来了。

  她没回话,故意翻身朝内,不去理会。

  果不其然,过了好一会儿,门口那人犹豫许久,还是轻轻推开了门。

  屋中还燃着烛火,晏决明长长的影子落到程荀床帐上。

  黑暗中,程荀静静看着那影子。

  他走到程荀床榻几步外就停下了,影子停顿许久,仿若一件静物。

  半晌后,许是从程荀的呼吸声中确认她并未熟睡,才开口道:“阿荀。”

  不知为何,平静的心海骤然掀起巨浪,潮水直直打到心头,程荀忽然感到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难过。

  “对不起,又让你受苦了。”

  她想起今日被那利刃不断在她喉间剐蹭的感受,想起血一滴一滴从身体中流逝,好似生命也在不断流逝的感受,不由得鼻酸眼胀。

  程荀努力忍住眼泪,低声道:“又不是你的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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